这厮要么装逼要么中二——这是姜凌第一反应。
看徐启祯表情的微妙渐变,大概可以了解他心情跟姜凌也差不多,他二话不说伸手去抓那少年,看那架势是要把人家直接从椅子上拖下来,然而姜凌看见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来,眼瞳猛打放大,然后用可以把脖子拗断的速度朝着姜凌转过头。
那双瞪得像铜铃一般的双眼第一时间传达了他想表达的情绪。
——危险!!!
照例说姜凌这个大脑瘫痪的家伙是不会有如此迅疾的反应了,然而——她大概可以理解为潜伏在体内的刀有意自我保护,她以一边的王羽琴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动作扑了上来,抱着王羽琴往地上无可避免的狠狠一摔滚了几个圈,尘土飞扬中伴随着王羽琴的咳嗽声,一柄金色的长枪刺穿了刚才姜凌站立的位置。
王羽琴咳得眼泪汪汪,刚才那粗暴的营救方式让她有种五脏六腑都移位的错觉,她抹着眼泪捂着鼻子努力抬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接着她首先看到的是让她心头一凉的东西——一道即使在尘埃中也寒光烁烁令人心生怯意的弧度,[那是刀吧?]王羽琴战栗着推测道,她再把视线太高,发现她跟前挡着个人,此人身形一点儿不能算宏伟,和她同款式的女生制服上沾了一层白灰,半跪着的姿态非常稳妥,那柄向外渗透出冷冽蓝色的刀似乎就是从她手中延伸出去的,她确实辨认出了连接刀身和刀柄的刀鐔。
于是她彻底陷入混乱状态,大脑被眼前画面刺激得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正前方那个突袭未遂的是个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带着帽檐拉的很低的贝雷帽的男人,他手中横着一杠金黄色的长枪,王羽琴忍不住纠结一个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为什么还有人使用这种冷兵器?哦对了刚才她同桌还拔出一把看起来非常锋利的刀呢,这样放在一起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男人瞄准姜凌头部挺枪来刺,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判断姜凌不好躲,如果姜凌躲了的话那长枪就会扎穿王羽琴的脑袋,反正一定得死一个。
然而姜凌也没打算躲,她保持着蹲伏的姿势,如同百米赛跑冲刺起步一般挥刀冲向男人下盘,一字挥开的刀刃将男人的一双膝盖齐刷刷砍断,如果男人保持一个动作不动的话这腿大概还能保持造型片刻,但他是高速冲向姜凌的,自身的运动使得他的双腿立刻喷溅着鲜血错开成两截,身体向下倾倒砸向地面,一击必杀的意图化为泡影,他的枪尖没能快过刀刃。姜凌用头肩和上半身的蛮力狠狠撞向倒下的男人,当然她的蛮力也没多大,没能坐到一举把人顶翻,于是男人的后背心被崇膺刺穿,这回姜凌总算把这人整个顶翻了。
这在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王羽琴眼里,从她看清男人到男人死去最多不超过三秒,喷洒在尘埃中的血雾和闪烁的刀光对她来说就像不真实的幻影一样晃过。
接着她就感觉到有人野蛮粗暴地扯着她的衣领往后拖,她立马惊恐地尖叫起来然后开始手脚乱蹬着挣扎。
“姜凌!”徐启祯跑了几步吼了一声,姜凌回头一看他的动作,立马矮身低头,徐启祯顺手操起一把破旧的椅子朝着姜凌砸了过去,椅子擦着姜凌的背嘭一声将那个正在拖拽王羽琴的男人砸个正着,大个子男人被砸得人仰马翻,王羽琴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抱住了姜凌的大腿和腰。
“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啊。”身边那个模样斯文的少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说道,没来由让徐启祯一阵烦躁,不过他有了别的打算。
他踏前一步捡起地上死者掉落的长枪,径直刺向姜凌身后,那被椅子砸得人仰马翻的男人正掀开椅子爬起来,刚爬起来就见着迎面金枪刺来,不过他反应也算奇快,出手就是一招空手接白刃,姜凌赶紧把吓傻了的王羽琴拉到一边,然后徐启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一脚踩上人家胸口,然后姜凌和徐启祯一人一脚把人踩到,长枪贯穿了男人胸膛,可以算是把他钉在地上了。
王羽琴已经处于站都站不稳的状态了,姜凌抱着都吃力,更何况她手里的刀可没比一个妹子轻多少。徐启祯一手握着枪柄一边扭过头说:“快走!”
“嗯。”也顾不上王羽琴腿软得站立不稳,抓着她就往前跑,徐启祯立马跟上,然而就在姜凌和王羽琴已经跑到后门位置的时候,徐启祯突然被脚下阻力一绊差点摔倒,低头一看,那个胸膛被贯穿的男人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裤腿,接着那只青筋暴突的手如同鹰爪般死死攥住他脚踝,指甲就像扣进他皮肉里一样隐隐作痛。
最夸张的是,他一边咬牙切词一边用一只手把枪从自己胸口的洞里**,一边拔一边抽搐着身体,看出来同感还是让他非常痛苦。
徐启祯看了他半秒,然后噗嗤一下把他胸口的抢拔了出来,再噗嗤一下**他右手手腕处。
那只手终于因此松开了,徐启祯麻溜地脱身奔向前面两个女生,然后惊叫一声的王羽琴突然跌跌撞撞直接撞到他身上,这一撞差点让他倒退回去踩到那还在地上挣扎的男人,他不得不抽出两只手架住全身瘫软的王羽琴,然后再去看前方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带着鲜血的人头旋转着朝他面门冲来,立刻侧头避开后那人头咚的一下砸到地上溅起一圈飞旋的血花。根据脸上微妙的感觉来看徐启祯断定自己面上肯定也挂了别人的彩,王羽琴身上的血只会比他多。门外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隐约可见锯齿状的裙角飘了起来,然后清晰可闻的肌肉撕裂割筋断骨的脆响,另一个影子被从肩膀到右侧腰被一口气斩开,鲜血喷溅出来的声音同样清晰可闻,然后啪的一声一个只剩斜半拉身体的男人就歪着倒进室内,徐启祯呢赶忙将王羽琴拉的远了些。但少女细白的小腿还是不能避免被溅上新的血色。
不出所料的,王羽琴终于两眼一翻,昏倒在徐启祯怀中,于是后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到外面浪得飞起的某人,他确定自己贸然冲过去无异于撞进一个绞肉机里,于是他开始默默数一数地上大致的尸体数,123……外面斩杀了三人,第四人还在和姜凌缠斗。由于天色太晚和动作过快,徐启祯不能确定姜凌身上的血迹到底有多少是别人多少是她自己的,只看见她以刀作减速道具,在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后将刀反转插在地上向后退开了两步远,这个对手似乎实力非常强劲,紧跟而上的动作奇快无比,徐启祯都没看见他是怎么逼近姜凌的,就听见乒一声脆响,姜凌刚拔出地面的刀就朝他这边飞了过来,这次他反应慢了些,飞刀堪堪擦过他侧脸飞过去,他只觉得脸上一阵惊悚的凉,然后滚热的鲜血就从脸上被削开的伤口中流了下来。
当然他现在没法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门口的姜凌已经身体悬空,被那个男人一只手掐住脖子举了起来,徐启祯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王羽琴往边上一掀,转头冲向背后教室玻璃窗下面,把手握住了刀柄。
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阵强电流从刀尖传至心脏,他仿佛感觉到手心里有一颗滚热的心脏在跳动,一起一伏都在呼应他的脉搏,扣动他的心弦。
最重要的是,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仿佛是从很久,很久前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徐启祯猛地从冥思中醒过来,咬紧牙关把那三分之一刃都没入墙体的刀拔了出来。
他非常确定他在此之前最多只能算摸过COS,舞台剧之类用的日本刀,那种手感和重量根本不能和真刀放在一个层次比较的赝品他当然没有压力随便甩,但是这把刀,虽然一手触感就告诉他这刀不是能随便耍的,但是——
但是他就这么随便地反手转了一圈刀柄,抡起来如此顺畅流利毫无阻碍,他自己都暗自吃惊。
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门口,只要刀在手,一切的计划全部水到渠成烂熟于胸。
那掐着姜凌脖子的风衣男用余光瞥到徐启祯朝着他来了,枪尖一挑冲着徐启祯刺来,徐启祯将刀反了个尖朝下刀走偏锋瞅准对方的动作间隙格住了对方的胳膊,他白皙的侧脸上立刻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同时刀锋朝上一割,登时敌人胸口划拉开了一个狭长的伤口,鲜血噗嗤一声喷溅起来。徐启祯迅速把刀从右手换到左手,于是右手攥成拳狠狠砸到对方脸上,他能清楚感受到重拳之下那人嘴里几颗牙齿是如何崩碎又和着血从唇缝里喷出来的,风衣男被打的原地转了个圈失手就把姜凌甩出去了,徐启祯清晰地听到嘭地一声,一瞬间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趁着对方晕乎乎没站好,徐启祯矮身扎好马步抱住对方大腿抬手就把人掀了出去,这一声人体砸地的声音比姜凌要重得多了,楼道地板都震了一震,徐启祯心里十分满意。
不过这种战斗方式……好眼熟有没有,在哪里见过?
来不及细想答案,徐启祯回头就去找姜凌,姜凌正仰面躺在地上干咳,身体轻微地抽搐,他赶忙把人扶起来,坐起来的姜凌深垂着头抹了一把嘴角,再定睛一看,分明有丝丝血迹。
“没事儿,死不了。”徐启祯握住了姜凌染上血迹的手说,“赶紧走吧。”
“我能走路。”姜凌瞪了瞪腿说,“你去带王羽琴,我自己走。”
“你确定?”徐启祯把歪歪倒倒的姜凌扶起来问道。
说实在的头有点晕,视线还有些不稳定,但是比起完全昏厥的情况要好得多了。
此时那个被徐启祯掀飞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挣扎着爬起来,姜凌视线一瞟,室内那个被长枪扎穿的男人也终于把枪身拔了出来,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侧身艰难地爬起来。
徐启祯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眉头又揪成了一坨。
姜凌的视线迅速转到地上毫无动静的王羽琴身上,她使劲锤了一拳徐启祯说:“把刀给我!”
“你想干什么!”
“刀给我!你杀不了他们!”姜凌压着嗓子喊道,“快!”
徐启祯一把把刀塞进姜凌手里,姜凌一把抓过刀直冲向地上正奋力爬起来的男人,如同隔着极近的距离把高尔夫球搂进洞里一般甩起刀,噗一声干脆利落将人枭首,人头咕咚咚滚到一边,切面并没有喷出多少血。
徐启祯正从地上抱起王羽琴,不过他背后那个被他掀飞的男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现在正高举起枪准备将少年捅个透心凉。
姜凌手里的长刀旋转着被投掷出去,最后扎中了男人的眉心,那人颤巍巍地把手举起来,脚下趔趔趄趄地后退了两步,然而手最终没能碰到那致他死地的刀,就膝盖一软,朝一侧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姜凌走去捡刀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钢琴边上的眼镜少年。
那个看上去斯文纤弱的少年正靠着旧钢琴站着,手里捧着本打开的小本子,眼神十分淡定地瞥向这边,何止是淡定,姜凌分明看见他眼里有一种淡淡的愉悦,仿佛在看这一场还算有趣的电视节目罢了。
“快走。”姜凌跑过徐启祯身边的时候拽了他胳膊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拔出刀,甩了下刀身上的血然后往拐角处跑去。
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走道里乒乓作响,虽然也并不是很怕,但焦躁不安的情感是完全不一样的,姜凌现在只想赶快回家,虽然她现在一身的泥和血。
徐启祯把王羽琴直接扛在肩上,这样的话突**况出现他也可以空出手来。但是当他们转过拐角的时候,他俩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又是一个半封闭的走廊,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漆黑一片,夜幕更加深沉,他们连脚下的路都不一定看得清了。
徐启祯和姜凌对视了一眼,然后姜凌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似曾相识的门。
吱嘎——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了《Farewell》的钢琴曲,节奏如此陈缓曲调如此哀伤,确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坐在那里弹奏着钢琴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穿着民国风格中山装校服,微垂着头,眉清目秀的男生。
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后门的动静一样,专注地弹奏着悲愁的曲调。当然他肯定也根本没注意到地上一具屋头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液。
宁静到诡异的画面。
姜凌实在淡定不能了,他使劲抽了几口气,握紧了刀跨开大步走向那个弹琴的少年。
“等等。”徐启祯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姜凌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他小心把王羽琴放下靠在桌椅边,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徐启祯压了压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姿势,姜凌看了一眼王羽琴,点点头。
徐启祯朝着那个沉浸于乐声中的少年走过去,越靠近那无所顾忌的少年他就感到越大的压力,这压力根本说不上从何而来,大概是直觉?
这一段距离非常近,他却走得十分艰难。
“你到底是谁?”徐启祯站在他身边问。
“我叫祁连韶。”少年一边用颀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跳动一边抬头冲着徐启祯笑道,“你不认识我吧?”
“那些是你做的吧?”徐启祯指了指地上凌乱的桌椅,血迹和无头尸体,“为什么要困住我们?”
“因为你得消失才行。”少年说着,终于停下了弹奏,缓缓站了起来,面向徐启祯,“反正你本来就是已死之人不是吗?”
“……”徐启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一个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你每天都活的很痛苦呢。”
“……”
完全被说中了,徐启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艰难地悄悄吞了口唾沫,努力保持住镇定,然后再次看向少年。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启祯忍住了上前拽住人家领口质问的冲动。
“你起死回生的故事在死者的世界可是成为传奇了,我当然知道。”
“死者……”徐启祯默默握紧了拳头,“你是……死者?”
“莫非我看起来还是生气勃勃的?”少年看了看自己,嘴边竟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喂,我看起来像生者吗?”
“谁让你来的。”徐启祯还在努力保持镇定,“是谁指使你做这些的?”
“有人……指使我吗?”少年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来找人的……我是来归还这个的。”
说罢,少年举起了手中花纹样式同他身上中山装风格截然不同的小本子。
“你要换给谁?”徐启祯眯起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姜凌那边。
“是叫王羽琴吧,那个女生。”少年望向姜凌身边的少女,声音轻了许多,“我一直想亲自见他一面。”
“回答问题!”徐启祯的声音立刻严厉许多,“你来见人为什么要带打手?”
“因为你们会妨碍我啊。”少年瞥回来的时候,眼神突然阴冷许多,“你们确实妨碍了。”
“是你主动攻击!”徐启祯的暴脾气突然就被戳中了燃点,他几乎是在用吼的,“再说你一个死人见活人有什么意义?”
少年突然阴测测地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个别扭僵硬的笑容。
“关你什么事?”
说完他就从另一边绕开钢琴,走下讲台。
“等等!”
徐启祯第一反应是跨出步子伸出手去抓住他。
然而当他的脚踩到了刚才少年站着的地方时,某种萤火般的光芒好似突然燃起的篝火一般窜上天花板,瞬间将他吞没,当然周遭的钢琴,黑板,课桌椅也立马被隔绝在光幕后,他已置身其中,渐渐沉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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